第一百零四章 链条 (1/3)

昆古尼尔 樟脑球 5078万 2021-04-23

把装满银币的钱袋抛给约・约尔,杰罗姆叮嘱一句。“找家旅社安顿好大伙,我随后就到。”说完他身形一闪、没了踪影。

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游侠,杰罗姆・森特蹩进旧城门后方。城门现在的作用只相当于布告栏,背阴面因年久失修而塌陷,大块的方砖裂开,缝隙长满了菌类和苔藓。他找一处宽阔的裂缝,伸手轻触内部原本容纳铁闸门的滑槽,立即化成电芒向上流动,在遗迹顶部旧避雷针的位置重塑成型。

“有人管这叫‘传送’。”电火花劈啪作响,约瑟夫・雷文评论道:“声势比得上焰火晚会,效果不如一根仙女棒。愚蠢。”

面对毕生所见的最强大的法师,杰罗姆从蓝色电光中挣脱出来,按照法师的规矩行了一礼。“您好,大人。如果方便的话,我有个小问题想向您求教。”

“把该死的敬称去掉,我还没入土呢。至于你的麻烦,一个一个都不小,单说欠我的债务吧!现在应当考虑怎样偿还。”

“你找我,大人,就为了几公吨粮食的事儿?”本想打听遭遇“时间断裂”的终极难题,结果却是如此,杰罗姆不禁产生出十足荒诞的念头。

雷文犊皮纸样的皮肤起了一层褶皱:“我恨透了多余的解释!好吧小** ,为照顾你那可怜的智力,让我用正常语序来说明――我向你索要雷文领的土地价值,以及训练你这颗榆木脑袋的花销。条件很简单:一旦形势不利,我需要‘广识者’提供庇护,保证我在肉体死亡时仍可获得意识的延续。”

“好吧……听起来有谁丧失了理智,吐出一堆无法理解的胡言乱语,跟脑疝病人的哼哼差不多。”怀疑他在故意找茬,杰罗姆也感到窝火了。

“果然对牛弹琴。该死的,我得找地方喝一杯。”雷文走到城门边,径直迈了下去。

因为见过这一手,杰罗姆心叫不妙!连忙跟上他。果然,世界一下变成了圆盘形的松鼠笼,以雷文为中心发生偏转,整个方向系统被迫呈九十度角滚动,对“上下”的定义则完全取决于雷文此时站立在哪个平面上。虽说早有经验,但杰罗姆胃里翻腾着,这套玩弄重力的把戏令他很不舒服。

“目前你还能跟得上,因为你我相距不超过十五尺,处于法术的作用范围内,所以会愉快地一起转。”没给他喘息的机会,雷文目测着从旧城门直到远处城堡外墙的距离。“不过接下来――”他面朝虚空再度跨步,重力的指向再一次被扭曲。

杰罗姆来不及发表意见,两人毫无疑问地开始掉落。

乱糟糟的市集突然变成一座悬崖,杰罗姆一路窜过卖苹果的摊位,从讨价还价的羊毛商人脑袋上逗留片刻,有个扎蝴蝶结的少女惊讶地发现了他的倒影。当他从各色烟囱冒出来的雾柱中穿梭,不知从哪儿扯下一面画有马硕家族徽标的旗帜,然后被大群惊飞的红头鸽包围。如果径直掉到底,他很可能给城墙下的尖木栅戳个窟窿,然后摔成十七八瓣,比甩在墙上的草莓酱好不到哪去。

坠落过程中雷文不紧不慢地跟着,观察他如何调整姿态、施展“羽落术”稳住身形、再把马硕家的三脚鸢旗帜当成风帆来使用。杰罗姆惊魂烧定,心中满是怨气,若非提前为探险活动准备过法术,他这会儿只好一边尖叫、一边指望抓住老** 的衣角了。

“哈,有侧风。”

只差一点,杰罗姆就能滑到一间谷仓的顶部着陆,耳边却传来恶意的提醒――约瑟夫・雷文正在施展“骤风术”!气流狠狠将他排开,与他本人的遭遇类似,手里的旗子被吹向无所凭依的半空,严重偏离了正确落点。虽没有被摔死之忧,但与气流对着干很不容易,杰罗姆被迫调整姿势,大头朝下施展“骤风术”。他巧妙地利用反作用力推动身体,掉在一层保护性的气垫上。

这次的落脚点位于城内某塔楼的西墙外,靠近一扇钥匙孔形的射击口,刚一触地,他就朝射击口扑去。幸亏有着先见之明,身后的雷文如影随形,一道“解除魔法”轻松洗净了他的全部防护。接着天旋地转,重力回复正常,杰罗姆・森特牢牢扒住窗格,悬挂在五层高的边缘,脑子里已经没有“羽落术”可用。他往上看,确定射击口还挤不过一个人。与此同时,塔楼内有一名哨兵正在执勤,位置离窗口很近,蓦然伸进来的手臂吓了他一跳。

“你!就是你!你以为你是壁虎啊!”

“我希望我是。”杰罗姆表情极为郁闷:“过来拉我一把,兄弟。”

好心的哨兵不假思索,用力拽住他的手臂,口中催问着。“喂喂,你到底怎么出去的?可怎么回来呀??”

发觉哨兵衣着简陋,只披了件革质马甲,森特先生更加郁闷:“电传送”是行不通了。他只好腰腹用力,一脚猛蹬射击口的下沿,左手扒住射击口上部,令身体荡秋千似的摇晃着,同时施展“闪现术”。技巧的掌握毫厘不差,他趁自己鬼魂一样短暂“闪烁”的工夫、硬是给挤了进来。这样做相当冒险,万一计算失准,造成闪现频率的误差,施术者很容易被卡在石缝里、变成一团掉进捕兽夹的肉。

“呃,兄弟……”忘了放开他的手臂,哨兵目瞪口呆,迷惑的表情甚至盖过了恐惧。

杰罗姆先朝窗外望:悬浮中雷文第三次施法,钻进凭空浮现的传送门消失不见。他叹口气,回头侦查周边环境。这是个塔顶的开放式单间,家具仅有木桌、炭炉和一把简陋的椅子,凉风呼呼吹过堆在墙根的沙包;单间的角落里竖着一张短弓,弓弦被卸下来,哨兵刚才正给它上油;小炭炉摆在脚边,似乎没有点燃,炉子上的水壶是凉的。

哨兵困惑得直拍脑门,杰罗姆无奈解释道:“刚才用法术传送时出了点漏子,感谢你及时拉住我……我嘛,是艾伯特・高登爵士的扈从,不是什么冤魂。”在塔楼阴暗的环境下,森特先生活脱脱是个闪烁的怨灵,因为并非头一回被误认了,他对此还有些自知之明。

哨兵闻言松了口气:“哦哦,高登爵士,他经常从下面经过。其实你们也挺不容易的,兄弟,这份薪水可不好赚。”

“没错。”庆幸碰见个头脑简单之人,待会儿还能套问他几句,杰罗姆开始谋划下一步的行动。这时塔里发生剧烈的空气扰动、硬生生破开一道传送门,约瑟夫・雷文从门里大步跨出。传送门一关,房内共有三个活人,空间明显局促起来。

“呃,这就是那啥‘传送’?”

“成功的那种。”杰罗姆悻悻答道。他有充分的理由气愤,但雷文完全无视别人的态度,打又打不过,跟他讲理还不如省省力气。雷文晃动着手中的玻璃瓶,一** 坐下,问哨兵要几只桦树杯。哪怕此时心怀芥蒂,杰罗姆看清了酒的年份与产地,好奇心仍迅速升温――如此佳酿足以充当两国和解的信物,不知他从哪儿搞来的?

“647年的‘宝石红’,开玩笑,这批酒应该全被凡代克三世倒进银沙湾了。还有首歌专门讲这事,叫什么……《玫瑰色的河》?如果我没记错。”

“……安妮・洛丽划着桨,河面上水波荡漾,好像玫瑰染红了夕阳;为了纯洁的安妮・洛丽,我愿溘然长逝、埋在茂密的芦苇荡,时刻把那爱的苦杯尝……”

哨兵的歌声让两位听众相顾无言。雷文眯着眼,现出不耐烦的表情。因为没人捧场,杰罗姆被迫鼓了两下掌:“对。唱功不错。”

哨兵不好意思地挠头。“真奇怪,兄弟,刚才我一直哼哼这首歌来着。”

《玫瑰色的河》是流传最广的民谣之一,到处都能听见游吟诗人的弹唱,当然,这仍然是个古怪的巧合;至于三十一年的“宝石红”原酒,当今存世极少,代表了顶级工艺和最好的年头,以及许多运气成分,把这些相互结合,造就了价值连城的佳酿。

“行了行了,洗杯子去!”雷文大声催促着。

看在酒的份上,任何抱怨都要让道。杰罗姆挪两只沙袋当成矮脚凳使用,同时分神倾听外面的动静。巡逻小队的脚步和岗位交接的口令在高墙内回荡,只用耳朵就能确认这里的紧张氛围。“马硕爵士的封臣到齐了吗?”没指望雷文回答,他向哨兵随口探问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