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兵行险招 (2/3)

将军在上 橘花散里 8132万 2021-05-09

夏玉瑾最近有些烦躁,他好不容易哄完母亲,有酒肉朋友上门来找他一起去喝酒听说书,便应了下来。

未料,百姓对大破蛮金的热情尚未褪去,沿着秦河走了十家酒肆,九家都是在说叶昭将军的英雄传奇,故事用尽夸张手法,说书先生口沫横飞,博得众人阵阵喝彩,赏钱不断。剩下一家在说《会莺记》,讲的是才子佳人,鱼雁传书,月下相会,客人寥寥无几,剩下的都在起鸡皮疙瘩。夏玉瑾犹豫片刻,决定去听鸡皮疙瘩。

“烛火灯下,金莺姑娘正伤心地看着情郎送的折扇与情书,上门写着等他三年后金榜题名时,便是迎亲之日,如今情郎高中状元,正是喜上眉梢,未料父母贪钱,竟早已悄悄将她许配给县太爷的浪荡公子,这可如何是好?真真愁坏了好姑娘。”

“这是什么狗屁?!”夏玉瑾眼皮上下打架,昏昏欲睡。

身旁正往窗外张望路过美女的纨绔忽然惊叫了一声,问:“咦?那不是叶大将军吗?”

其他的纨绔也纷纷探出头去,惊讶道:“是啊!郡王,那不是你家媳妇吗?她在秦河边干什么?旁……旁边还有个男人?看起来好亲密的样子。”

“什么?!”夏玉瑾从椅子上跳起,瞌睡全醒了,他匆忙趴在窗边,直勾勾望向秦河岸上,却见叶昭穿着身简单便服,英姿飒爽地站在柳树下,惹得大姑娘小媳妇纷纷回头张望。站在她身边的是个熊腰虎背的年轻男人,穿着戎装,正和她有说有笑。待这个熊腰虎背的家伙走入河边画舫后,又跑来一个肌肉纠结的男人,他兴奋地在叶昭身上拍了下,大声放肆地说了几句什么,也步入画舫,没多久,几个粗犷汉子跳下马,个个都对着她喜上眉梢,熟络得差点扑过去勾肩搭背,以叙相思……

一个男人走了,又来一个,几个男人走了,又来几个,再几个……高矮肥瘦、老弱俊丑什么类型都有,唯一共同点就是和他媳妇都很亲热。

接着,上百个青楼歌姬与乐师陆续到来,逐一步入不同的画舫。百花楼的花娇、花羞姐妹,万春楼的赛凤凰、赛如意,丁香阁的牡丹、芙蓉,红袖坊的陆芊芊、楚萱儿,鸣歌轩的李秋好、莫惜君,五大青楼里最具盛名的十大美人尽数到齐,衣香鬓影,环佩叮当,艳满秦河。

最后,叶昭也走进最大的一艘画舫……
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

酒肆里的说书先生还在有板有眼地说着金莺小姐月下私会情郎,互述衷情。夏玉瑾揉着眼,捏着脸,只觉人生如梦。酒肉朋友们见势不妙,忙挖空心思,出言安慰:

“毕竟是将军嘛,和寻常女子不同,总会有应酬的。”

“她以前和几十万军队在一起同吃同睡,都习惯了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”

“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进房间定是有私情,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进房间,什么都不会发生。”

“对!郡王放心,你不会戴绿帽的,更不会戴几百顶绿帽的!”

“就是就是,名妓们不会看上你媳妇啦!”

夏玉瑾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,脸色一会发青一会发白,待画舫离岸后,他硬撑着从喉咙里憋出几个字:“爷哪里来的媳妇?简直荒天下之大谬,去找画舫来,爷今晚要和美人们游秦河。”

“郡王,将军那么大的手笔,哪里还有画舫?”

“老李家那艘画舫应该翻修得差不多了,让他开出来吧。”

“郡王,美人都给将军包圆了,剩下那些老货寒碜人啊。”

“上次刘二郎不是说寒山观里的小道姑们长相标致,温柔体贴,善解人意吗?用马车请上几个,换身衣服便是了。”

“郡王,将军发火怎么办?”

“滚** !老子看她去喝花酒都没发火!她火个屁啊?!”

“郡……郡王……小的肚子不舒服,能不能下次再来啊?”

“临阵退缩者,看爷以后怎么玩死他!”

十里秦河里,灯火辉煌,将黑夜映得如同白昼。画舫飘香,丝竹声慢,勾得无数行人驻足聆听。脂粉乡中,觥筹交错,好一片旖旎景象。

叶昭坐的画舫中,并无名妓相陪,只有数个老练乐工,年龄约摸有三四十,各持鼓筝,奏的是金戈铁马之音。酒宴里,坐的是漠北归来的新晋都尉、都骑卫、虎贲中郎、偏将军、游击将军、骠骑将军、车骑将军等二十余人,尚有将军身旁的近卫、幕僚、亲信等六人,坐得满满当当,全部都是过命的交情。几壶烈酒灌下,渐渐都有了三分醉意,回忆起当年惨烈战况,争执的有、唏嘘的有、骄傲的有、兴奋的有、哭鼻子的有,光膀子跳舞的也有。

“今天,老子为了和兄弟们喝这杯高兴的酒,连儿子成亲都不管了!”

“去你的,你儿子成亲关你屁事?!”

“** 的!我儿子成亲怎么不关我屁事了?!”

“是是,关你屁事就关你屁事,再喝!”

秋老虎急忙丢下酒杯,扑过来掐着那娶儿媳妇的校尉脖子,吼道:“干!你小子居然有儿子娶媳妇!怎么不先娶我家闺女?!”

校尉和他扭成一团,骂道:“滚!咱家儿子是斯文人,我才不要看他天天给媳妇抄大刀追十条街揍!还没得还手!”

秋老虎怒道:“窝囊废!”

吴偏将帮腔道:“老虎啊,在漠北时,母猪都比貂蝉贵,想娶你女儿的将士可不少,你闭着眼挑两个便是。”

“那群目不识丁的老粗是不成的,”秋老虎摇头道,“爷就是吃了一辈子睁眼瞎的亏,被地主老财逼得上山做土匪,如今翻了身,非得给闺女们找个有学问的相公!好抱两个状元外孙!”然后他朝着胡青叫道:“胡军师啊,干脆我把女儿都嫁给你吧?反正她们姐妹感情好得很,可以效仿那个什么皇什么英的,嫁一个送一个!包管你不赔!”

胡青差点喷了,开玩笑道:“你一个女儿就能揍掉我半条命,两个女儿还不直接要我命?大家都那么熟了,给条活路吧。”

大家也跟着哄笑:“干脆等下次科举完了后,咱们去道上劫两个眉清目秀的举子,绑起来往洞房一送,给俩妹子做个压寨相公如何?!”

秋老虎揍了带头闹事的两拳,直接找叶昭叫道:“将军!你得给我女儿做主,她们的终身大事就指望你了!”

叶昭连声应道:“好!好!”

许侍卫赶紧凑到秋老虎身边,可怜巴巴地求道:“虎大哥,把秋华妹子许我吧,俺稀罕她好几年了,莫便宜了那些酸腐秀才。要不是当年她们天天跟着将军转,闹得大家兄弟都以为是将军的女人,没敢出手,你早就做外公了。”

秋老虎大声耻笑:“追个女人都不敢,就你这点德性也配娶我家女儿?!”

“就是,”叶昭也醉醺醺地敲着他的脑门道,“什么时候把字识齐了,把胆子练肥了,再去向岳父大人提亲。”

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。

劝酒声中,叶昭又给灌了七八杯下肚,她醉意更盛:“美人呢?这船上怎么没美人?快叫两个来跳舞!爷今天要和兄弟们尽兴!”

胡青笑道:“兄弟聚会,把酒言欢,要美人做什么?!现在这里个个都是官大爷,你还怕他们和以前一样下个窑子都要赊账?”

“那是!”大家摇头晃脑,追忆往事,感慨道,“现在去窑子,咱不差钱了。更何况和将军去喝酒,红姑娘个个都是盯着她眼睛发亮,咱才不扫这个兴!幸好将军是个女人,死了那些娘们的心,否则** 没活路了。”

“有这事?”叶昭迷惘。

“有!”悲愤的吼声震耳欲聋。

叶昭解释:“美人美景赏心悦目,我就喜欢看两眼,没别的……”

“滚!”大伙儿拍着桌子,群情汹涌。

叶昭不再强求,继续喝闷酒。

没美人可看的家伙扬着脖子,三三两两走去甲板,争看其他画舫上的美人。

莫将军道:“看!还是丁香阁的芙蓉身段最好!胸部大!真大!** 的大!”

钱幕僚摇头:“汝大错特错,花羞姑娘美目倩兮,波光流转处如秋水含情,身段如弱柳迎风,真是绝代佳人。”

车骑将军凑过来,看了两眼,鄙夷道:“没眼光,她们哪有陆芊芊姑娘的床上功夫好?”

“是啊,等等!”秋老虎忽然叫道,“左边画舫上的那几个娘们长得可真标致啊!你们快看!哪家的?!”

“中间那个最标致,就是个头有点高。”

“傻瓜!长腿细腰的女人才好看!”

“那女人的气质……大户千金都比不上啊!”

“好像没在秦河窑子里见过她,让船家把画舫开近,再看仔细些。”

他们赶紧招呼大家过来看美女,还朝美女吹了声口哨。

叶昭也好奇地走过去看,却见不远处有艘崭新的画舫,也在向他们靠来,甲板立着几个美人,团团拥着个穿着镶白狐皮雪裘的美人,她气质出众,鹤立鸡群,随意挽起的青丝被河风吹乱了几缕,待船开到近处,灯光下隐约可见肤如美玉,墨眸含星,纵使看不清五官,只凭举手投足里透着的尊贵,也可压得所有名妓都像庸脂俗粉。

醉鬼们很猥琐地继续吹口哨,试图调戏。

叶昭看了一会,重重地咳了声:“别吹了,那是我相公。”

寒山观的小道姑质量相当高,皮肤都是水嫩嫩的,眼睛里含着春意,动作柔媚,声音娇嗲,配上绸缎华服,珠宝首饰,美貌更添三分。而且山中清苦,前途无望,她们对钱财比别人更稀罕,在夏玉瑾挥金如土的大手笔下,个个都表现得积极热情,发挥一不怕死二不怕将军的气势,把媚眼抛得比秦河歌姬还动人。也难怪将军船上的粗汉们一个个吹口哨拍手掌,恨不得将眼珠子都丢出去。

夏玉瑾很满意,他让画舫再大摇大摆地靠近些,想给大家看清楚南平郡王是多么的放荡不羁!游戏花丛!左拥右抱!比起媳妇毫不逊色!

未料,船只近时,他很惊诧地发现对面那些吹口哨的家伙统统闭嘴了,叶昭正大刺刺地站在众人中间,目不转睛看着他,脸色有些难看,气氛沉重。

对!要的就是这个效果!

夏玉瑾很高兴地抱着美人,做足耀武扬威的架势。

有个醉鬼凑过去,小声对叶昭说了几句话。叶昭便冲夏玉瑾勾了勾手,示意让他的船只再靠近些。

夏玉瑾自是不依,还朝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。

叶昭便抄起船边的一根绳索,绑上个铜酒壶,在空中甩了两圈,飞掷过去,瞬间勾住对面画舫的船栏,然后纵身踩上绳索,慢悠悠地走了过去。

她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揍他?!

夏玉瑾有些紧张,可是想起大庭广众之下暴打丈夫,告到皇上面前便能立刻和离!又大喜过望起来,他急忙挺起腰杆,示意小道姑们退开两步,勇敢地迎接痛揍!

未料,叶昭带着浑身酒气,摇摇晃晃走过绳索,先看看道姑们,又看看他,欲言又止。

夏玉瑾冷笑着问:“看什么?没见过男人逛窑子啊?啊……抱歉,我忘了你是喝惯花酒的人。”

叶昭又扫了一眼小道姑,凑过去低声问:“她们是哪里来的?”

夏玉瑾昂首道:“爷要玩女人,与你何干?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别那么大声。”叶昭搂过他的肩膀,拉去角落,将声音压得更低,鬼鬼祟祟地问,“柳都骑说你身边那个矮个姑娘长得水灵,气质不同寻常,让我来问问是哪家青楼的姑娘,好去光顾一二。”

夏玉瑾肚子都快气爆了,他猛地抽过身,指着叶昭的鼻子问:“你们刚刚拍掌叫好,就是想抢我带的姑娘?!”

这个问题实在尴尬。叶昭迟疑了许久,最终将视线转向江水,沉重点头道:“差不多吧……”

夏玉瑾有些得意,炫耀道:“哼,就算你包了全秦河的歌妓,老子一样找得着更好的美人服侍!你管得着吗?”

叶昭回头看了他一眼,见白色的狐毛在耳边轻轻飘舞,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脸上挂着眉飞色舞的表情,很是灵动,不由赞同道:“确实是美人。”

夏玉瑾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反正,我和我的美人鬼混,你回去和那群男人鬼混吧。”

“别乱说,”叶昭急忙解释,“他们都是跟了我六年,出生入死的好兄弟,我曾答应在凯旋后,于秦河设宴,为大家庆功。如今好不容易捞了条命回来,功成名就,大丈夫一言九鼎,不能出尔反尔。”

“谁爱管你的闲事?”夏玉瑾觉的她说得也有点道理,可心里还是非常堵。

叶昭又拉过他肩膀,凑到耳边,有些暧昧地问:“不如……你也过去和大家一块儿喝酒如何?”

夏玉瑾皱着眉头,嫌恶地想推开她的手。

叶昭却咬着他的耳朵,笑嘻嘻地说:“我将你介绍给他们,好不好?”

她平日刚硬的表情放柔和下来,嘴角挂着很温和的笑。琉璃色的眼珠子里是迷离的醉意,在昏暗灯光下熠熠生辉,波光流动间,竟有几分勾人的味道。

夏玉瑾迟疑了半刻才硬下心肠,准备开口婉拒。

未料,对面船舱内冲出个光膀子的醉鬼,冲着这边大吼大叫:“美人呢!刚刚你们说的细腰长腿娇滴滴的美人呢?!”

秋老虎看热闹看得正精彩,见这后知后觉的家伙破坏氛围,气得一脚把他踹下河去,怒骂:“胡说八道!乱放狗屁!什么细腰长腿美人!那明明是将军的男人!你还调戏个屁啊!没看到大家都闭嘴了吗?!”

叶昭觉得怀里的人一下子僵硬起来,脸色越变越难看,她还想解释。

夏玉瑾已狠狠一脚踩在她脚背上,再抄起花盆里的泥土扬向她的眼睛,挣扎得比落入陷阱的老虎还凶猛。叶昭无奈,只好松开手。

夏玉瑾趁机冲入船舱内,狠狠摔上了门。

叶昭过去敲门,道歉:“别生气,兄弟们不是故意的,只是一时眼拙了。”

“滚!** 的臭婆娘!以后别出现在老子面前!”夏玉瑾的咆哮声压过丝竹乐声,在秦河上久久飘荡着,“老子对天发誓!以后有你没我!”

小道姑们憋笑憋得直发慌,纷纷和叶昭告了个退,又悄悄偷看了两眼,然后跑回船舱里安慰她们的金主去了。

叶昭碰了一鼻子灰,灰溜溜地回去了,见船上兄弟个个笑得肚子疼。罪魁祸首秋老虎还狡辩:“这小子不错,面对那么彪悍的将军,明知不敌,还敢摔门顽抗!有我当年几分风骨!将军好眼光啊!”

她立刻抬脚狠狠踹去这胡言乱语的家伙** 上,将他踹下河与兄弟作伴,然后面如锅底地回去喝酒。

“冷死我了!”秋老虎犹在河中挣扎着叫嚷,“将军!你太他妈的重色轻友,老子和你没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