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宫闱重重,道阻且长 (1/3)

宫闱重重,看得茯苓眼花缭乱,应付一个个虚以委蛇的妃嫔,已是让她精疲力竭。待她拜访过几位美人、才人、婕妤,天已半晌,估摸皇甫德仪差不多醒来了,便携手太华公主步入昭德宫。

昭德宫外,异常安静。

一个穿着浅青宫装的宫女引她们进了内室,内室香气袅袅。循着香气望去,檀木桌上放着一个青灰色的焚香炉,香气正从它的嘴中缕缕喷出。

“娘娘,孝昌公主、太华公主到了。”浅青宫装的宫女走到床榻前,轻声说。

起初,卧榻上的女子没动,微微睁开眼睛。面色因长期病痛的困扰显得尤为苍白,形容憔悴枯槁,两眼凹陷,却难以遮掩她端庄高贵的气质。许久,她像是酝酿好了力量,脸上流露着愉快的温柔微笑,柔弱的说,“你们来了,快坐吧!”

“孝昌、太华参见德仪娘娘!”

“不必多礼,都平身吧,本宫这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,彤玉,去温一壶上好的梨酒给两位公主暖暖身子。”皇甫德仪虽然病着,言语间仍不失威严与大气,眉宇间又透着智慧光芒,大有一览天下之势。

“谢娘娘!”茯苓还礼,关切的道,“娘娘的身体好些了没?”

“老样子,时好时坏。”皇甫德仪欲笑还颦,最断人肠,言语间难掩寂寥之感,眸子闪动着伤感的情绪,仿佛承载了许多记忆,“红颜多薄命,我记得你娘亲,也是诗书才女。见到你,就想起你娘亲,你们眉眼间有着几分相似。这段时间,本宫睡得多了便常做梦,常梦到在潞州别驾的那段日子,人啊,离死亡越近,就越怀念从前,怕本宫是没多少日子剩余了!”

“勾起娘娘的愁思,请娘娘恕罪,还望娘娘莫忧心,保重凤体!”茯苓心中也觉得悲切,忽然又一种感觉,感觉她就像《红楼梦》里的贾元春,临死憧憬起过去的好时光。

“娘娘宫里的香味很特别,也很好闻,是什么香料?”香气浓浓郁郁,太华公主不禁凑过鼻子,细细嗅去,仍是嗅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恰逢彤玉热酒回来,随口答道,“这是皇上赐给娘娘的安魂香,据说是一位民间制香高人用了十三种珍贵香料配置而成,又称十三安魂香,香如其名,有安神宁神作用。”

“闻起来真有股舒心暖意,可见这香真有奇效!”茯苓附和道。

皇甫德仪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片刻,抿唇浅笑,轻描淡写的说,“有什么奇效,不过是病得久了,越发不爱闻药味,焚香遮一遮药味罢了。公主若喜欢,本宫这里还有许多,让彤玉给你包上两块当作见面礼。”

“谢娘娘!娘娘的病,御医怎么说?”茯苓见她待人和善,却落得如此下场,眼圈瞬间红了。

皇甫德仪苦笑,“长年忧思而至,算计来算计去,心神耗损过度而引起的心悸。本宫在这后宫中明争暗斗了一辈子,蹉跎了一辈子,也作践了自己一辈子,若是有来世,不如剪了头发做姑子去,换得一世清净。”

“自恐多情损梵行,入山又怕误倾城。世间安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。世间之事理不清,娘娘切莫悲切。”茯苓柔声安慰道,“这皇宫也有好的一面,娘娘以一己之困保全了家族一世的富贵安平。”

“孝昌公主似乎比本宫这个垂死之人领会的更深刻些。”皇甫德仪怔住,复而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茯苓一番,似乎想说些什么,可终究还是婉言送客,“本宫累了,今日就到叙到这里吧,彤玉、炽情你们去送送两位公主。”

“是!”彤玉、炽情齐声回应。

“孝昌还有一个不请不请想单独同娘娘独处片刻,还望娘娘批准。”茯苓略一欠身,微笑道。

皇甫德仪闻言抬眼看去,最后纵容的一笑,朝着其余人道,“你们都先退下吧。”